5天前的2022年1月13日，西安卫健委就产妇流产和心梗患者延误治疗发布了对西安高新医院和西安国际医学中心医院的处理结果。与几位朋友交谈此事，大家均有目瞪口呆之感。本来不想就此耗费脑细胞去发什么议论了，没想到仅仅三天之后即2022年1月16日，西安相关部门就有了与前述处理结果自相矛盾的动作出台，由此勾起了唠叨几句的欲望。既然许多疑问如骨鲠在喉，与其被其憋个三长两短，不如索性一吐为快，如有方家帮笔者把问号拉直，则感激不尽。

2012年1月13日，西安卫健委发布了对西安高新医院和西安国际医学中心医院的处理结果，首先是责令西安高新医院、西安国际医学中心医院停业整顿3个月，此外责成两家医院追究医院负责人责任，包括医院主要负责人免职和停职、免去医院有关职能部门负责人职务等。

其处罚理由是：本轮疫情发生后，西安高新医院、西安国际医学中心医院未能将“人民至上，生命至上”贯彻落实到医疗救治工作中，责任意识淡薄，未能履行救死扶伤职责，未落实首诊负责和急危重症患者抢救等医疗质量管理核心制度，导致延误急危患者抢救和诊治，引发社会舆论广泛关注，社会影响恶劣。

疑问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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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一： 追责和惩罚的对象应锁定在哪里？

要厘清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清事件发生的政策背景。

首先，有关资料显示，西安市通过制定《西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办公室关于保障疫情防控期间有序就医的通告》，为疫情期间急、危、重症患者就医设置了预案。该文规定，无论对于封控区、管控区人员，还是其他有急诊抢救医疗需求人员和即将分娩的孕产妇，均需要直接拨打120急救电话，由120为主体搭建绿色通道，送患者到相应医院就医。

其次，在陕西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第四十二场新闻发布会上，有关领导介绍近期全省疫情防控工作情况时，专门介绍了“黄码医院”这一概念——“黄码医院”，是专门为封控区、管控区隔离（观察）人员和健康码为红码或黄码人员，提供血液透析、孕产妇分娩、肿瘤放化疗、婴幼儿诊疗及其他急危重症等特殊诊疗服务的医院。该省也借鉴其它地区经验设立了“黄码医院”，其就医流程，包括院外转运流程、院内分诊、就诊流程。“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院外转运流程。一般来说，有就医需求的风险人员，要主动联系所在社区，经评估确有急危重症情况需紧急送医的或有特殊诊疗需求的，可以通过社区预约‘黄码’医院，在社区工作人员陪同下通过转运车‘点对点’前往‘黄码’医院。诊疗结束后，患者乘坐由社区联系的专用转运车辆‘点对点’返回，全程实行闭环管理。”从有关资料可以看出，西安目前设立的黄码医院有两家，分别为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大明宫院区和西安雁塔能康中西医结合医院。

此外，西安目前设立的黄码病区是：陕西省人民医院肿瘤（含血液肿瘤）化疗（因承担防控任务，1月1日起暂停）、西安高新医院（消化道出血）、西安国际医学中心（门诊放疗、住院化疗）。

上述两个方面的规定，构建了疫情期间西安市急、危、重症患者就医的政策主干。

那么再来复盘两次事件的大致过程。

根据相关文章披露，无论后来流产的孕妇还是心脏病死亡的患者，就诊前均根据西安卫生主管部门规定的相关流程，给120去过电话，但要么电话未接通，要么电话接通后120无车可派，于是便被迫脱离既定就医流程，自寻救济渠道，据说前者还是通过110将其送医的。

正如有的评论者所指出，当地120超符合运转且没有对此未雨绸缪，是这两起事件发生的重要因素；此外还有来自中风险地区患者入院门槛设置问题等因素，也是其重要原因之一。总之可以将其归纳为一果多因。

特别不能忽视的是，陕西上述规定中的急、危、重症患者就医的专门通道、全程闭环管理、接诊医院的“黄码”资质，对接诊医院来说，其中无论哪一条都是红线，都没有触碰这一红线的“尚方宝剑”和“自由裁量权”，假如接诊医院一旦因触碰上述红线而引发疫情扩散，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医院和决策团队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离开上述政策法规背景，事后诸葛亮般去指责两家医院“机械地执行相关防疫政策，延误急危患者抢救和诊治，”其根据何在？理由何在？正当性何在？在疫情形势严峻的情况下，在执行相关防疫政策的具体操作中何为“机械地”？何为“坚决地”？何为“灵活地”？上级卫生主管部门给出医疗机构“灵活地”执行防疫政策的回旋余地和选择空间了吗？到底是有也没有？如果没有，板子应该打在谁人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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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二：追责和惩罚的目的是什么？

就一般意义上来理解，无论追责也好惩罚也罢，主要目的就是发挥其震慑、警示和教育作用。除了警示被追责和惩罚对象外，还要让所有相关单位和人员举一反三，从中吸取相应的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反观西安市相关部门的这次追责呢？

一开始就在锁定追责和惩罚对象上出了问题！据有关信息源披露，那位心脏病患者家属发帖称，父亲突发心绞痛向当地多家医院求助，在西安国际医学中心医院被以中风险地区为由不接诊，联系另外几家医院也被明确告知不接收。心绞痛发作8小时之后在国际医学中心接受手术，但耽误时间过久未能成功救治。笔者在这里强调这一点，并不是主张将追责对象扩大到“当地多家医院”身上，而是由此想到，在如此严肃的事情上必须严谨、严肃与严格，不要在基本看逻辑上经不住推敲。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将追责的主要措施放在那两家医院为期三个月的停业整顿上！

即使退一步说，假设这两家医院确实需要追责和处罚，也应该将对象锁定在这次事件的决策者身上。且暂且不说停业三个月对医院发展、医务人员收入的影响，以及对医务人员工作积极性的挫伤；单说疫情期间，医疗资源供给不足的矛盾会更加突出，在这种情况下让这两家医院停业整顿，是不是雪上加霜，越渴越加盐？是不是让医院辐射的服务区域的患者遭受池鱼之殃？鞭子抽打医院，疼的还包括广大患者，有对患者健康和生命的起码敬畏吗？有对造成医疗资源挤兑的担忧吗？

对了，还有一个整顿三个月，“期满整改合格后重新开诊”的要求白纸黑字地摆在那里。那么人们要问，整改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整改合格”的验收标准是什么？该要求怎么落地怎么实施？从相关通报看，医院的问题出在“机械地执行相关防疫政策”，那么从正常理解上看，整改的重点也应该放在这里了。那么，如何不“机械地执行相关防疫政策”？政策的弹性度是由被执行者自己掌握的吗？况且还让整个医院停业三个月之久进行自我“整顿”！如此荒唐走板，真真令人一头雾水，雾水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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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三：相关部门是否有推卸责任之嫌？

对西安两起医疗事件形成的原因，各类媒体都纷纷进行分析，且观点高度趋同——将根本原因归咎于上述两家医院，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是不公平的。

120无法拨通也好，多家公立医院拒绝接诊也好，两家被处罚医院“机械地执行相关防疫”政策也罢，板子都不应打在120、相关公立医院和两家当事医院身上。即使不怎么较真，大家也看得很清楚，疫情爆发期间，120的工作压力增加多少，能否胜任相关部门交给的任务，如果因压力过大导致“死机”如何应对，有关部门是否有过哪怕最基本的预测？无论公立医院也好非公医院也好，上级有没有从政策上留出相应的回旋余地和对执行中可能出现的问题的应对预案，相关规定本身是否具有相应的可操作性？在这里可以顺手再举一个例子：就拿“黄码”来说，有关负责人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有就医需求的风险人员，要主动联系所在社区，经评估确有急危重症情况需紧急送医的或有特殊诊疗需求的，可以通过社区预约‘黄码’医院”，那么，由谁来“评估确有急危重症情况需紧急送医的或有特殊诊疗需求的”，社区有相应资质且能够胜任“评估”的职责吗？出自主管部门的规定，是用来执行的，不是文字游戏般猜谜摆在那里装潢门面甚至推卸责任的，这应该成为一个基本常识。

更令许多人不解的是，在出台严厉追责措施后的第三天即2022年1月16日，当地卫生主管部门负责人又在西安市政府召开的第58场西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将进一步做好高新区2家医院在院患者和长期建档患者的医疗服务：“一是对在院患者按照已制定的治疗方案，持续做好后续诊疗服务；二是对长期血液透析、肿瘤放化疗和在院建档的孕产妇等特殊人员，保障其医疗服务的连续性；三是如遇急救患者，快速实施现场抢救。西安卫健委已派专班进驻医院协调指导，全力保障以上人员医疗服务不断档。”三天前说的“停业整顿”呢？“停业”乎？“半停业”乎？“明停暗不停”乎？也难怪有人评价说，这是羞羞答答，吞吞吐吐，朝令夕改，方寸大乱！一次性说个清楚，讲个明白，就那么难吗？

据了解，古代审判案件的官员叫“推事”。正如邓拓在《燕山夜话》的一篇文章中所说，推事之“推”，包含推求、推举、推进的意思。也有推却、退让、推脱、推移的意思。通常这个字更多地被使用在后一类的意义上。

疫情猛似虎，抗疫责任重如山，无论主管部门也好，医疗机构也好，其它相关部门也好，且不可一推了之。

当然，疫情迅猛，任何个人和单位，都不是料事如神的神仙，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在所难免，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否有担当意识，是否实事求是，是否出以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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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四：因这两起医疗事件污名化民营医院居心何在？

两起医疗事件发生并在网上发酵后，尤其是当地卫生主管部门对两家医院做出严厉处罚后，借此污名化民营医疗机构的声音越来越多，分贝越来越高。不仅有些“键盘侠”们借此对民营医院大泼污水，甚至有的带有“专家”、“学者”之耀眼头衔的人，也不顾起码的逻辑常识，对将社会资本引入医疗领域的战略性举措横加指责。

这些人怎么就忘了，这两家被处罚的医院不仅积极在所在集团组织下，积极参加了本次西安市的抗疫斗争，且早在两年前武汉疫情肆虐期间，就积极参战，为武汉抗疫的胜利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据西安国际医学中心整形科主任郭树忠教授透露，自疫情爆发以来，西安国际医学集团下属的医院选派医疗队9批次、医护人员511名参加新冠肺炎定点医院诊疗工作；选派核酸采样队107批次、医护人员6918人次，完成超过四百万（4200420）人次的核酸采样。”“而在2020年年初，作为‘震中’的武汉遭受重创的抗击疫情战争中，西安国际医学主动请缨，从三大院区先后选派6批330名呼吸、重症、感染和心脏科等专家，参与陕西省组织的国家医疗队，分别支援武汉市第八医院、武汉协和医院、随州市中心医院、武汉光谷方舱等医院。”“国际医学医疗队自带防护用品、医疗物资包机奔赴疫区，医疗队到达武汉后整体接管了疫情严重的武汉市第八医院。这支硬核救援队，涉及呼吸、感染控制、重症医学等多个科室，医院70%的专科医院院长、科室主任都参加了支援湖北的抗疫战斗。”（看医界：最大单体医院被停业整顿3个月！机械执行防疫政策，延误患者救治 2022-01-13 21:14）

就因为两起医疗事件的主要责任是否在那两家医院身上还极度存疑的情况下，就对他们横加指责，冷血至此，让人情何以堪？

也有人指出，上述医疗事件的进展过程中，曾经有过公立医院拒诊的事情发生，但是最后击鼓传花般落到了两家接诊的民营医院头上，在许多人看来，颇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在呢！

昨天也就是1月17日晚上，有朋友通过微信发我一个所谓“学者”的文章，文中又借上述两个医疗事件对非公医疗机构大泼其污水，且行文自相矛盾，以偏概全。看来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总是拼命干那些想露脸，却把屁股给露得精光的糗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知脑袋出了问题还是屁股出了问题，抑或二者兼而有之。当令我辈引以为戒。

责任编辑：亦欣